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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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么,查起来总有点不干净,不过他不一样,”姜敏笑了笑,“他没几处干净的。”
“我知道他迟早要翻车,我定居在这儿,也是我俩商量好的。”
“家里没跟你说,是觉得这种事不便声张,但结果还是……”她语调一扬,好奇闲聊般,“小婵把你甩了?”
陆痕钦平静地推了把烟灰缸,接住那截过长的烟灰:“没有。”
“没有?”姜敏“咯咯”地笑起来,“你要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色?”
“我们分不了。”
姜敏盯着他,忽然说:“你跟你爹一模一样。”
“陆痕钦,我没有小婵狠,你没有老陆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这之后她就不再说话了,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陆痕钦皱着眉提醒了一句,她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了第二句云里雾里的话:
“我催你出国是想让你活着,但我现在觉得,你要是以后哪天决定回国了,也是想活着。”
姜敏在一个月后去世。
陆痕钦接连办了两场葬礼,得体、从容、成熟、情绪稳定,看向黑白照时脸颊肌肉没有一丝应有的悲伤纹路,他甚至自始自终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下葬那天老天开玩笑似的稀稀落落下了几滴雨,他从教堂出来,手掌摸过眼角时停顿了一下,那里干燥得让他觉得他的身体机能是不是出了些问题。
但日常生活中并没有什么不适反应,他也不觉得身体在喊累,唯一有点变化的是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通常一天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便足够了。
周围人说他话少了些,但其实不是的,他每晚睡不着就给夏听婵大段大段地发消息,哪怕被拉黑着,但他跟她在一起六年,他已经习惯了将大事小事都分享给她。
石沉大海的情况出现转机,是韩佳奈,清云高中时一直跟夏听婵两人争夺第一的女生,后来两人还成了朋友,她来这里旅游碰到陆痕钦,爽快地拨通了夏听婵的电话后递给他。
“不过你怎么不vx联系她?”韩佳奈疑惑,“她手机号换了,原vx并没有注销啊。”
陆痕钦没有回答她,熟悉的声线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一种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他走开,一直到无人的空地才肯开口,韩佳奈在后面打趣“情侣悄悄话我们听不得哦?”
夏听婵好像瞬间猜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灭了。
两人都没说话,听筒里只剩微弱的呼吸。
陆痕钦的声音放得柔和又低沉,好像缓慢流动的厚重水银,他慢慢叫她,每一个字都仿佛含在舌尖:
“夏听婵。”
话音才落,耳边只剩下“嘟嘟嘟”的短音,夏听婵直接把电话挂了。
半晌,陆痕钦才慢慢放下一直举在耳畔的手,他平静地看着通话记录里拨通的十七秒,拇指又重又缓地反复擦过那串新号码。
然后转身重新走向等在后方避嫌的韩佳奈,道谢:“通了,谢谢。”
“客气。”她收回手机,“才聊这么会?”
陆痕钦缓慢地露出一个昳丽的笑。
号码已经记住了。
韩佳奈感叹:“异国恋辛苦诶。”
他继续回以一个标准社交的笑容。
有意思,夏听婵也没有说起任何有关两人之间的事,就连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两人还在交往中。
真默契啊。
他甚至会自作多情地想着,是不是她也舍不得。
她明明是爱他的。
她怎么会不要他呢。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陆文成频繁在百忙之中飞来这里找姜敏……陆痕钦居然在这种相似中尝到了一点奇异的甜蜜。
陆文成和姜敏能在一起几十年,他跟夏听婵凭什么不可以?
陆痕钦莫名想起通往夏听婵家里的那条隧道。
从国外飞回国内,只是一条更长的隧道而已。
而他的心脏像是挣脱了死寂的枷锁一般越跳越快,经过隧道时熟悉的期待和欢欣感提前充盈身体的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开始发烫。
他想起他要做什么了。
他要回去听她亲口解释,听她一如既往地编造谎言来哄骗他。
第12章
夏听婵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第一瞬间就猛地用力关上门。
门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横插进来卡住,他反应太快,抵住门框时撞出沉闷的一声。
手背上的筋络淡淡浮起,他的五指在她面前明晃晃地稍稍舒张掌开,像是伸了个懒腰,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既能保持门板不能再关上分毫,也没有强行逆向推开门闯进来。
僵持不下的局面持续了几分钟,夏听婵当然看到了他手背上压出的淤血痕迹,但她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抵着门不肯放他进来。
他也不求,就这么自虐般受着,直到楼道电梯“叮”的一声开始启动下降,他仿佛笑了下,下巴倨傲地微微抬起,剩下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勾下了自己的口罩,然后混不吝地转过脸看向电梯口。
陆氏国内的资产还没清算完,他胆大包天地回国就算了,还敢在别人面前招摇?
夏听婵终于不满地皱了下眉,陆痕钦没看向她,话却是说给她听的:
“我刚才来的时候经过市政大楼,看到车牌933也也上了高架往这里走,是钟奕吧。”
他笑容凉薄:“你不让我进门也没关系,我现在下楼,稍等一会儿大概就能跟他打个照面。”
话音未落,电话适时响了起来的。
夏听婵没轻信他,依旧堵着门没动。
陆痕钦也没动。
响铃声结束,自动接入了语音留言。
【小婵,你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我往家里转一下再过来,父亲让我带点东西给你,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到,对了,你的车钥匙我帮你换了电池。】
夏听婵明显皱起了眉,她看向陆痕钦,示意他赶紧走,可对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完全是恭候大驾的意思。
按照陆痕钦以前那个逮谁咬谁的疯劲,谁在她身边的存在感高了些,他就开始发瘟……钟奕……不能让两个人碰面。
夏听婵手上力气一松,在陆痕钦还没转回脸时就把他一把拉进了屋子,然后“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陆痕钦低着头揉了下手背,语气轻松:“还没跟你邻居打招呼。”
“什么事?”夏听婵退开两步,无比疏离,“问完就走。”
手背上的淤血揉不开,反倒把周围的皮肤都蹭红了,陆痕钦没看她,开门见山:“你跟钟奕是什么关系?”
“你第一个问题是这个?”
他抬眼,放下手自然垂到身体两侧,再抬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把冰冷漆黑的枪出来:“你回答就行了。”
夏听婵盯着他那张一潭死水般的冷白的脸,他几乎没怎么眨眼,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无比阴郁。
她说:“现在是哥哥。”
“嗯,以前呢。”
“以前是前男友,”她不需要回忆就能准确说出有关钟奕的事,“我们小时候就在福利院认识了,他被他爸送来体验生活——”
“行了。”陆痕钦的脸色似乎更惨白扭曲了一度,他阴翳地抬了下手,那把枪也在她面前一晃而过,“不必把你们的恋爱经历也告诉我。”
第二个问题,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家会被……”
“是。”干脆利落的回复。
他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记,脖颈处苍白的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越发明显,他轻声道:“最后那段时间我们成天厮混在一起,你没有跟我透露过一丝半点。”
夏听婵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这种事怎么能提前预告?”
他的呼吸声一下子变沉,每一次又深又缓的胸膛起伏都像在强行压制着翻滚的情绪,他想他应该耐着性子给她提示,如果她愿意的话,她可以从他为她早早想好的借口里找到一点灵感,毕竟她那么聪明,头脑灵
活,又会审时度势……
陆痕钦的视线死死钉在她脸上,极力捕捉她面上的细微表情,一字一句道:“是钟理群和钟奕胁迫你是吗?夏听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迫不得已是吗?”
夏听婵看着他:“谁能逼我?”
她很轻很轻地说了句:“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你是陆痕钦了,不是吗?”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你最好别跟我说什么从一开始逢场作戏的鬼话!”陆痕钦的声音骤然发狠,眨眼间便逼近她把枪抵在她腰上,上膛的声音清楚地在房间里响起。
他眼眶发红,呼吸都是碎的,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对他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想过很多次她是从什么时候决定背叛他的,所有相处的日常被他一点点剖析复盘,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为她开脱了无数次,但!
但如果她说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话他根本受不了!这意味着他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甜蜜回忆其实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她怎么能?!
陆痕钦握住枪支的手越收越紧,扳机在掌心的皮肉里挤压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将她关在自己和桌子中间,压住她的腿,将枪口慢慢从她腰际滑到小腹,然后用力顶进去,放缓了语速道:
“哪怕是真的,现在枪在我手上,钟理群连个保镖都没有派给你,你编也编个我爱听的话来说,就跟你以前一样,你能骗我六年,还差这一时半会吗?”
夏听婵被迫往后仰,她被夹在中间,枪口像一枚漆章印进她的皮肉里,她往下扫了眼枪,而后目光又滑向他的眼,慢慢地迎着他的视线抬起手,却没有过头,只温吞地举到肩膀的位置就打住,连手指都无精打采地半蜷着。
非常敷衍的一个投降姿势,与其说是示弱,更像是挑衅。
“你的狠话呢?”夏听婵不答反问,“你不是说你说话很狠毒的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狠毒?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大半夜的来我家,然后问我一些你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的废话?”
“我拉黑你你不懂什么意思吗?分手你不懂吗?我在拷走名单的时候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陆痕钦我们俩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法在一起了。”
一句句话砸到陆痕钦脸上,他的情绪并不稳定,但始终没有回嘴,只在最后这句话时忽然像是潮湿的苔藓一般又轻又慢地缠上她,说了句:“夏听婵,我们分不了,我们先死再谈分手。”
这句话一出,夏听婵定了好久才轻微地偏了下头,说:“陆痕钦,我教你怎么样叫狠话,怎么样能分手,那天你原本能走,我们做了,我说我快到了的时候会咬你抓你,但你要凶一点摁住我别停,这样我能爽到。”
她的眼睫轻轻弯了弯,像是一把取人心头血的镰刀,她说:“我也是在跟你之前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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