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前女友死后的第三年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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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听婵:?
“我陪你一起去,”他见她半天不肯挪窝,只能解释道,“你还不太会……不是,对不起别瞪我,我的意思是这马性格太烈,你让我也上来,否则我怕你一进公园,下次再见到你就是连人带马一千公里外了。”
她往前小气地挪了点位置,下一秒,陆痕钦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在他掌心像是流沙一样淌过,他转而稳稳扶住了她的小臂。
“好了。”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夏听婵刚要偏头,肩膀便是一沉
他将下巴轻搁在她颈窝,煞有介事道:“看不到缰绳在哪里,我找找。”
夏听婵:……好烂的借口。
她无语地将缰绳塞进他手里,却被他连手一起握住。
“走。”他唇角微扬,看起来比脱缰的马还要欢欣。
……
陆痕钦第三次垂眸扫过腕表。
表盘上的秒针像是被黏住了般,五分钟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朴文元仍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年轻时在马背上的英姿,声音在闷热的休息室里显得格外粘腻。
夏听婵原本待在庄园旁的会所套房里声称不易抛头露面,可等他要前往马场时又变了口风,说要去河边马道转转。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指尖随意点了下窗外。
那里天高云阔,风吹过葡萄藤掀起层层绿浪,确实比这沉闷的室内惬意百倍。
陆痕钦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敲击,正斟酌着如何不失礼数地打断这场谈话,提议去河边散步——
“砰!”
休息室的玻璃门被猛地撞开。管家踉跄着冲进来,额角挂着汗珠:“院长,小公子他、他掉进河里了!已经有人下去救——”
朴文元手中的茶杯“咣当”砸在茶几上,茶水溅在真皮沙发上。他猛地站起身,嘴唇颤抖着还没发出声音,身旁的陆痕钦反应还要激烈,仿佛落水的是他的骨肉,眨眼间已经朝着河边而去。
不会是夏听婵又不管不顾跳下去救人了吧。
都怪他,陆痕钦脸色微白,想起那一次也是他一秒没看住她,夏听婵就甩了鞋子跳下去了。
那时候夏听婵还不是他女朋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喜欢她喜欢得不行。
他约她出来玩,提前做好了大量功课,将餐厅和影院都包了场,甚至提前去看好了哪个座位伴着日落的意境更好。
约会那天他穿得太正式了,成套的高定男装是他亲自去了蒙田大道多改了两遍才加急拿到手的。
站在约定地点时,腕表显示还早了四十二分钟。阳光透过梧桐叶在他肩头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整了整第七次领结,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夏听婵标标准准提前十分钟到达,比起他的郑重其事,她穿得显然随性多了。
两人并肩而立时,夏听婵的目光总忍不住往他身上飘。陆痕钦被她看得耳尖泛红,轻声问:“怎么一直看我。”
“嗯……”她拉长尾音,视线还黏在他胸膛上,“今天好热,你还穿外套?”
她仰起脸仔细端详,发现他额角确实没有汗珠:“你好像不容易出汗?”
“嗯。”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越是紧张就越发惜字如金。
夏听婵咬着吸管,冰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两人走出十几米后,陆痕钦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好看吗?”
“好看。”她立时肯定,手臂一扬,果茶里的冰块像是婴儿摇摇乐一样晃出清脆的声音。
“就是有点太正式了,你脚下不走一块红毯我难受。”
陆痕钦抿唇别过脸,避开她灼人的目光。
他只是约会前有点紧张,跟兄弟们说了句,宰荣浩那群臭皮匠们立刻组了个“军师”群,在群里精心出谋划策,雄心壮志地跟他拍板,说穿最贵的西装,开最豪的车,再捯饬捯饬他那张帅脸,绝对能拿下。
一群废物。
他太显眼了,不该穿得这么用力。
陆痕钦声音干涩:“时间上有点仓促,衣服是昨天刚从巴黎送来的,所以今天第一次穿。”
夏听婵抓住关键词:“你昨天飞了一趟?”
陆痕钦想起宰荣浩信誓旦旦说要体现出陆氏的雄厚实力,犹豫了下,决定再给智囊团一次机会,点头说:“嗯,私人飞机飞了一趟。”
夏听婵咬住吸管目视前方,良久,吐出一句:“我就说全球变暖这事不赖我吧。”
陆痕钦:……
阳光忽然变得灼热起来,他悄悄松了松领带,心说回去一定要把宰荣浩那个傻叉群给退了。
他的脑子其实有些晕,跟她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太影响正常思考,只剩下机械地执行着烂熟于心的约会流程:先去餐厅,再去游乐场,晚上看电影。
“我……”
他才将脸转回来,身前忽然掠过一阵风,“咚”的一声闷响,夏听婵手中的冰饮砸落在他锃亮的皮鞋前,冰凉的水珠星星点点地溅到他鞋面。
陆痕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夏听婵蹬掉两只鞋,直接跳进了一旁的护城河。
岸边行人寥寥,桥墩下,隐约可见有个小孩子费力地将胳膊举起来又沉下去,他背后的书包拉链半敞着,喝饱了水的包像只
无形的手将他往深处拖拽。
陆痕钦的大脑“嗡”地一声炸开,忽然意识到夏听婵跳下去了。
她跳下去了。
桥墩附近的水深已经过了两米。
“夏听婵!”他眼里根本没有那个一个劲大口灌水的小男孩,冲到河边就要跟着往下跳。
“没事别下来!”夏听婵像尾灵动的游鱼,一个漂亮的转身绕到呛水的小孩身后。她破水而出的瞬间,利落地扯下那个灌满水的书包甩开。
她单臂从后方环住孩子的胸膛,那孩子受了惊吓,像只落水的小猫般死死攥着她的手臂不停打嗝。
“没事了,没事了……”夏听婵的声音带着水汽的湿润,不知是在安抚瑟瑟发抖的孩子,还是在劝阻岸边那个随时要跳下来的男人。
即便带着人,她的动作依然矫健。靠近岸边时,她先将孩子高高托举起来:
“陆痕钦接人。”
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有人七手八脚地接过孩子,陆痕钦才不管什么小孩不小孩的,他跪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上半身几乎平行贴在地面上,他将手臂尽可能伸直,固执地只想抓住她。
可男孩才被人抱上去,夏听婵顶着一张湿漉漉的脸冲他比了个“ok”放心的手势,喊了句:“等会,我捞个书包。”
然后“咕噜噜”一串水泡,又沉下去了。
“夏听婵!”
陆痕钦喊不住她,身后男孩家长恰好赶到,刚站稳就惊天动地扑过来抱住孩子,一边惊吓一边念叨:“我抽根烟的功夫,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路都不看着点?让你妈知道回家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夏听婵下去三分钟了。
周遭的嘈杂像浸了水的棉絮,闷得人发慌。陆痕钦被吵得心烦意乱,再等不及,随手扯下外套往旁边一丢,转身就要跟着下水。
那孩子的父亲这时匆匆上前想道谢,湿淋淋的手刚要碰到他胳膊,却被他极快地避开了。
他嫌恶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几乎是本能反应。可被大人按着脑袋前来道谢的小男孩也往他身前倒,“呜呜呜”地说:“谢谢哥哥姐姐。”
“让开。”陆痕钦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甚至称得上冷硬,眉峰蹙着,眼底是掩不住的焦躁,像是怕再多说一个字就会耽误什么,脾气恶劣得简直是逮谁咬谁。
“别挡路。”
小男孩被这声冷硬的话惊得一哆嗦,手猛地往后缩,扭头就要找爹。
水面忽然“哗啦”一声破开,紧接着是夏听婵清亮的嗓音穿透嘈杂:
“——陆痕钦!”
那声音像道无形的线,瞬间攥紧了陆痕钦所有纷飞的思绪。
他猛地回头,就见她浮在水里,把那个鼓囊囊的书包举过头顶,水珠顺着她湿透的发梢往下淌,沾湿了额前碎发,却衬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周遭人声鼎沸,陆痕钦却精准捕捉到身后男孩那道细弱的抱怨:“啊?怎么连书包都捞上来了……”
夏听婵游到岸边,陆痕钦的上半身几乎要探进水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上岸。她刚站稳就脱力般跌坐在地,还没来得及喘气,一件带着他体温的宽大外套罩了下来,裹住了她浑身的湿冷。
夏听婵用力眨着眼,想把睫毛上的水珠抖掉,下一秒,他像是会读心术般用指腹轻轻擦过眼睑,带着点微糙的触感。
夏听婵定了一瞬,抬眼看向他。
陆痕钦心绪浮动,他先用衬衫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水,擦到一半却猛地顿住,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指尖在她脸颊边悬了悬,转而急匆匆探向自己外套内兜。
指尖勾出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带着点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再抬眼时,那股子急慌慌的劲儿收敛了些,只余下小心翼翼。
他捏着帕子一角,极轻极缓地擦过她湿淋淋的发梢。
夏听婵却还惦记着正事,偏过头想越过他看向那男孩,声音带着刚从水里出来的微哑:“你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少。”
那男孩却别别扭扭地移开视线,没应声。
夏听婵正疑惑着,男孩父亲已快步上前道谢。大约是刚才陆痕钦那副冷脸还透着威慑,他几乎是半挨着夏听婵站定,与面无表情的陆痕钦之间刻意拉开了段距离,像是隔着道无形的屏障,只攥着夏听婵的手反复说着感激话。
这避之唯恐不及的姿态,让夏听婵也品出几分异样。她刚要转头看陆痕钦,他脸上的冷漠却已悄然融化,甚至从内兜摸出张名片递过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安抚。
“落水后要关注下,不要感冒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昭泰旗下任意一家医院检查,费用直接报名字即可。”
他前后的差异太大,翻脸比翻书都要快,方才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仿佛错觉,温和得像是换了个人。
“啊,是昭泰……”父亲刚才只顾心系孩子,这下终于认得陆痕钦了,随即连声激动感谢。
“举手之劳,以后要看好小朋友。”陆痕钦微微颔首,笑意温淡,手却始终牢牢攥着披在夏听婵身上的外套边角,将她裹得更紧了些,仿佛怕漏进一丝风。
一派祥和,夏听婵满意地收回目光,对男孩父亲道:“书包拉链开了道缝,我在水里潜了会儿没瞧见掉东西,你检查看看?”
“谢谢谢谢!”父亲笑着应着,转头却见儿子一脸如丧考妣,正从书包里一本本往外掏暑假作业,掏一本,脸垮一分。
父亲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自己的儿子还能不了解?这神情太不对劲。
夏听婵也顺着望过去,刚要探头,眼前忽然被一方带着清冽气息的手帕挡住。
陆痕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湿凉的布料传过来,声音压得很低:“你小心感冒,我去帮你看看。”
他说完就起身,走到男孩面前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弯腰捡起散了一地的暑假作业,随手翻了几页,果然全是空白。
这些作业,从水里拿上来的时候还是一具全尸,平放晾干就行。但被男孩攥在手里片刻功夫就被揉得皱巴巴,油墨混着水汽晕成一团团污渍,根本看不清字迹。
陆痕钦喉间似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他又翻了几页,指尖擦过内页,掌心立刻沾了片黑。
他与男孩隔着半米远,像是连呼吸都不愿相混,只单手撑在膝盖上半蹲下身。
男孩抬起头,眼里满是计划败露的恼火,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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